第二章 赌徒
早上的高峰终于过去了。店里仅剩零散的几位客人在安静地吃早餐。小关也终于得以不紧不慢地做剩下的包子。
“好香！”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在耳边乍响。小关不禁抬起头来。
一看之下，小关的手僵住了。
因为一双贪婪的眼睛正在台面上死死盯着他，仿佛饿了一百年的厉鬼。
小关绝没有想到，如此浑厚的声音竟然是从面前这个干瘪瘦小的男人嘴中发出。
这个男人孩童一般的身躯只能使自己的双眼刚刚露出台面。
来者看到小关诧异的样子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他一个箭步窜到小关身边，打开火上的蒸笼抓起一个包子就咬。而在这寒冷的冬季，此人竟然只穿了一身最廉价的粗布单衣裤。
“客官吃饭请里面坐。”小关看着他以三口消灭一个包子的速度一气吃了四个，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里面坐？哈哈，里面坐要钱啊，我可没钱！没看出来吗？我这是明抢呢。”这个男人居然正在准备抓起第六个包子。
小关一时无言以对。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。
“哈哈，昨天华夏**新开了个好玩的局子，赌乌龟！没听说过吧？老子一时兴起，连赌两天，赔光了全部家当，这不，连裤子都输没了。不要担心，老子可是响当当的赌神，很快就翻本！翻本了加倍还你！我叫高飞，记着我的名字，不会让你吃亏的。”他大嚼着包子，说话却清晰响亮，听上去情真意切令人不得不信。
小关略微迟疑了一下，但马上想起了老关对他的训导，“对不起，小本生意，概不赊欠。”小关冷冷地看着高飞。
高飞嬉皮笑脸大嚼包子的动作突然顿住了，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，恐惧，疑惑，好奇，兴奋……
“你是谁？”高飞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威严，玩世不恭的眼睛此时炯炯有神，饱含震慑力，似乎逼迫着小关吐露不为人知的隐情。
小关看了一眼高飞，心下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可笑。
世界上也许有很多小关，其中一些小关可能也在开包子铺，但在轩辕开包子铺的小关只有一个。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。高飞的问题真的很可笑，小关不禁笑出声来，“呵呵，我是我。”
高飞的脸色彻底灰白，他死死盯着仍然不紧不慢地包包子的小关，加重了威胁的语气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小关把一屉刚包好的包子放到火上蒸着，又添了一把柴，才慢慢转过身来，淡淡地说：“我叫小关。”
高飞手上的半个包子跌落到了地上，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怎么可能？”他喃喃自语着拼命摇头。
“客官一共吃了六个鲜肉包子，请给三十文钱。”
“你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要在这里卖包子？”
小关仍然自顾自忙着，他已经决定不要这人包子钱了，因为，他认为这人八成是个疯子，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。
“高手，我们来赌一局吧？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，实在是我高飞的荣幸！”高飞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。
“你不是连裤子都赌输了吗？拿什么来当赌本？”
“厄……”
“‘神偷赌鬼’高飞好像是靠‘魔语夺魄’吃饭的，没想到现在连个卖包子的都能破了！”
轻轻的一句言语，饱含了挖苦与调侃。激得高飞一蹦三尺：“是谁跟那儿放屁呢？！”
“卓越之巅，卓八。”刚才在店堂里安静吃饭的那几个零散食客此时刷地站到了一起，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、穿着一身天啸短装的中年女子。
“老子赌兴正浓，你们别来搅局。”
“我也正想领教高飞大名鼎鼎的赌术。”
“哈哈哈，卓八你才出来混的？不知道老子不跟女人赌？”
“当然知道，所以我们特地带来一位跟阁下一样痴迷赌术的小朋友。”
“前辈，请多指教。”没人看清楚一个面色苍白，正恭敬作揖的羸弱少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高飞面前的。
“呵呵，你的‘无影神行’也修炼得已臻化境了。”高飞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少年，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。
“前辈见笑了。”
“我们赌什么？”
“世间万物都有可赌之处。”
“既然是包子铺，那我们就赌猜蒸笼里的包子数吧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的赌本是什么？”
“命。”
少年轻松的语气，仿佛“命”，只是一件需要丢弃的破衣服。
“有趣！你希望我的赌本是什么？”
“你从战神殿偷走的东西。”卓八冷冷地说。
“哈哈，那些夜明珠、金叶子早都被我输给乌龟了。”
“还有一把刀。”
“那可不行，那是别人付了定金的。老子怎么能失信于人？”
“‘神偷赌鬼’也有对自己缺乏自信的时候么？”
“关键是这孩子的命不值钱，我拿来有什么用？能吃？能喝？还是能花？”
“你赌也得赌，不赌也得赌，否则别怪我们用强！”
高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。卓八等人手上的刀剑已经出鞘。
屋外，阳光正好，市井杂音声声入耳。
屋内，冷若寒霜，死寂无声。
箭，已在弦上。
“战神殿的东西，还是交给战神殿的人比较合适。”一个站在门口、衣饰极尽奢华的胖子懒懒说道。
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胖子身上。
他的胖，或者说浮肿，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。
他像一个吹了气的鱼鳔。令人怀疑倘若用一根针在他身上扎一个眼，他整个人是否就会因空气外泻而急剧干瘪。
他臃肿的身躯是断然挤不进包子铺对于常人来说十分宽敞的大门的。
但当他经过那道本应卡住他的门时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所有人都看到，他的身形在那一瞬间忽然缩小，而在通过了那道门之后，又恢复了先前的尺寸。
“变形魔君！”卓八的脸上慢慢流下一滴汗。
“卓八，你们可以走了。”
“走，可以，但我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说。”
“让我们看一眼妖刀。”
“好啊。”胖子轻笑了一声，“不过，我也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说。”
“看完之后，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间房间。”
“需要我们留多久？”
“永远。”
卓八的脸色时红时白，表情难看至极。
胖子吃力地在铺子里对他来说极为窄小的条凳上坐下，信手拈起垂在腰间的一个十八层镂空透雕九龙夺珠和田玉坠子，一边细细把玩，一边嘴角轻挑，“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。”
小关刚抬脚上步打算提醒他们要打架请出门，但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。
